离开布庄后，闻人兰心越想越不对劲：“一匹布才卖九钱银，还不许自个儿裁衣，我在这扬州待了有些时日了，从没见过哪店铺有这样的规矩。大白天也不像做生意的样儿，那家布庄大有问题。”
“这可不是省事多了？”
万花离并不在意。
闻人兰心无奈摇头地叹了口气，没再提起，见天色还早，又带着万花离开始在城里闲逛游玩，权当做散心。
街道人声鼎沸，人群川流不息，也是热闹。
走过几条街，经过一处瞧见了路中央有一株巨树底下围了一簇人，莺莺燕燕欢喜一片，感觉很是新鲜。走近一看，参天古树下摆了张桌，竖立一竿旗，有一位白笠蒙纱的算命术士正为人解签。来客大多是女子，生意看起来倒是红火。
记得道家出身的那人曾说过，所谓的心诚则灵的算命心术，无非是哄人心慰的诡辩，不见得应验。
人有天命，天道难测。
万花离抬头看了眼自风中飘摇的那杆白旗帜，洋洋洒洒铺展了“卜姻求缘”四字，来者大致都是为了这四字所求，倘若姻缘真的能求得到的话，她早就无事了。
万花离犹豫了一下，转身要走。
“既然来了，反正也是无事，灵不灵且不说，图个热闹，不如测测看怎么样？”
闻人兰心拉住了万花离的袖口，嘴角淡笑。
万花离想了想，点头作罢。
寻常算命术士测算姻缘大多是对比生辰八字，再插科打诨从中试探口风，而眼前的这位蒙纱术士却是只字不问，卜算测卦所用的只有方桌上的笔墨纸砚。
心有所属的人，在纸上写那人的名字；心无所属的人，在纸上写自己的名字。
写的无论是何字，只管心中所想。
此为解字。
用这来卜算姻缘着实古怪新奇。
等了半天的时间，却是闻人兰心抢先坐下。
“中字如剑分断两生，前生吴，后生学，吴字口天下，这人的前半生大致是夸下了海口，中年才舍弃了口舌之争，晚来得子。”
蒙纱术士接过白纸，又凝视了一会，轻声道来。
“正是如此！那后来呢？”
闻人兰心呆了下，随即眉开眼笑，顿时满怀希冀地盯着蒙纱术士，似是要把人给望穿了。
那蒙纱术士却是默然不语，指着身后的白旗，微微摇了摇头。
风儿吹，白旗帜恰巧翻过一面，上有“一测六两”的大字。
闻人兰心先是楞了下，又心领神会，扔出一个装得鼓鼓的锦囊放在桌上，转而笑道：“这里的尽数给你，你只管接着说。”
蒙纱术士并未着急续说，只是清点了锦囊之物，满意地点了点头，就转过身，旁若无人地开始收拾行头就此打烊，不再理会闻人兰心。
“哎？你这人怎么说话不算数？”
闻人兰心顿生怒气，这下子哪肯罢休？
“你不是已经知道了，为何还要我说？”
蒙纱术士侧过头看了闻人兰心一眼，反问了一句。
闻人兰心醒悟，愣在当场，不禁哑然失笑：“神，真神人！”
“等等，能否让我再测一字？”
突然，又一个声音喊住了蒙纱术士，术士扭头一看，却是一袭俊秀白衣。
“对了，你刚刚收了我可不止六两，再多测一回不为过吧？”
闻人兰心回过神，这才想起来身边还有万花离。
“那就再测一回。”
蒙纱术士点了点头。
万花离提笔在白纸上写了两字，就此停笔，递了过去。
只是一眼就看到了尽头。
这天下，叫白云的能有几人？
这是巧合吗？
一张白纸，尝尽百苦。
蒙纱术士平静无波的眸子激起动荡，手不由地颤巍巍起来。
红颜已老的她终是狠下了心，抬起头来，直面白衣：“没可能！”
万花离一动不动。
愿改红妆头，昨日仗义男儿今不在，倘若当初不下山该多好，年少时走过的路也白走了，现在倒好了，空守着曾经的时光盼日子，想不到早已经没了明天。
白负心。
到头来还是要负了一人。
人走了，茶也凉了，久坐的白衣才悠悠醒了过来：“是啊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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